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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 谢泽锋

编辑|杨旭然

世界铜王、千亿富豪、连续11年入围世界500强、中国民营企业TOP5的常客......在如此多的耀眼光环加持之下，正威集团和他的执掌者王文银，在公众面前却通常低调而神秘。

公开可查的信息显示，2022年正威营收高达7200亿元，甚至超过华为、腾讯、万科，中国银行和招商银行都只能望其项背。

然而就是这样的巨无霸式的企业，却一度只因拖欠1亿元工程款，而让董事长王文银被限制高消费。很快，陷入舆论风暴眼中的正威集团发布公告称，相关事项已经解决，公司已履行给付义务，限高令已解除。

而围绕着正威和王文银的质疑却并没有消散，尤其是针对自称“在金属新材料领域位列世界第一”、“已探明矿产储量总价值逾10万亿元”的争论从未停歇。

王文银左手联盟恒大许家印等地产商，和他们结成亲密战友；右手布局从矿产资源、新材料、半导体到智能终端等战略新兴产业，加上世界500强的光环，被各个地方政府奉为“座上宾”。

随着所投资的恒大暴雷、威马新能源汽车申请破产，巨大的付出难以收回。各种信息都显示，正威的处境不算乐观。

“限高”风波，或许仅是帝国危机来临的前兆。

01 “催肥“的巨无霸

拳打华为，脚踢腾讯。从体量规模上看，正威才是妥妥的广东第一大企业。

根据全国工商联公布的《2022中国民营企业500强》榜单，正威集团2022年的营收高达7228亿元，远高于华为、腾讯、碧桂园、联想等企业集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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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，放眼全球，这一规模也可排在150名之前。甚至在2021年，正威强势晋级全球前70，比华润、邮政集团的排名还要靠前。这一年，堪称王文银经商生涯中的最高光时刻。

仔细分析来看，正威营收膨胀的逻辑离不开矿产贸易。依赖旗下位于香港、日内瓦、新加坡、上海等地的贸易平台，王文银通过有色金属及矿产的进出口贸易，“催肥“巨大的贸易交易额，借此促成收入的飙涨。

资源贸易特别是进出口贸易可以迅速做大企业规模，比如厦门象屿、物产中大等企业均是世界500强的常客。

身处资源行业，正威还利用矿产期货等金融杠杆，撬动收入规模。曾有人指出，自2008年以来，该集团的业绩之所以能以每年翻番的速度增长，并达到2013年2338亿元，实则是通过铜期货交易换来的。

但这种模式的弊病则是徒有体量，利润率却极低。《财富》杂志的数据显示，其900多亿美元的营收才换来不到15亿美元的利润，净利率只有区区1.7%。

如何在并不丰厚的产业里赚钱，王文银曾提出“五差”理论——时间差、利率差、汇率差、积差和价差，“比如说今天伦敦的铜大跌，明天上海一定大跌。但是这个时间差很少有人能够把握，我们把握住了。太平洋的水、大西洋的水、印度洋的水永远不可能是平的，你可以用每一个海洋之间的不平赚出利润”。

只是，这个利润似乎有些太过稀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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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从数据来看，正威已经是标准的“大而不强”。而据一些媒体调查，以及隐秘的信息，正威可能存在更严重的“空手套白狼”情况。

全威铜业、深圳诚威电线有限公司（后更名为“诚威新材料”）、正威科技（深圳）公司、中铜矿业是王文银旗下最重要的四家子公司。

全威铜业更是安徽省民营企业的“头牌”，去年营收高达951.43亿元，应该是正威收入最大的“粮仓“，但也可能是关联交易最多的公司。

不仅兄弟公司之间可能存在关联交易，正威还拉上许多上市公司甚至地方国企，进行“左手倒右手”的游戏。

比如已经因财务造假数百亿之巨而强制退市的易见股份，就曾和正威系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2016年，易见股份刚从上海腾善贸易有限公司购货14.59亿元，转手就向中铜矿业销货11.42亿元。到2017年，易见股份与中铜矿业的合作金额提升到24.16亿元，是其供应链第一大客户。

而上海腾善与正威系关系密切，网易清流曾揭秘，全威铜业曾将对上海腾善的应收账款进行质押融资，累计合同金额超过13亿元。因此，不排除正威利用类似于明天系的手法，通过员工身份成立各种贸易公司，以此掩盖关联交易。

此外，云南昆交投、福州市城乡建总集团、成都市金牛城市建设公司都和正威系企业做过类似的交易。

而且，上述矿产贸易采用的大多是仓单交易，即货物直接由上游发给下游，而“中间商”仅仅起到了桥梁的作用。

02 十万亿虚实

正威官网还未修改前，其宣称，在全球拥有超过一万平方公里的矿区面积，十万平方公里探矿权面积，已探明矿产资源储量总价值逾10万亿元。

2016年，王文银在接受《徽商》媒体采访时表示：正威在全球20多个国家掌握多处矿产，铜矿总储量在2400万-3000万吨。“中国铜王”的称号，不胫而走。

10万亿货值、高达3000万吨的储量，构筑了正威商业帝国的根基。

要知道，10万亿相当于2022年中国GDP的8.3%，比“三桶油” 加起来的总资产还要多近一倍；是三大运营商总资产之和的3倍还多。

2022年底，国内第一大铜矿企业紫金矿业铜储量才刚刚超过3200万吨，这还是通过多年收购布局的结果。

目前，全球铜资源储量8.9亿吨。而在世界知名的铜矿中，并没有正威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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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正威的铜矿到底在哪里？”就像 “獐子岛的扇贝去哪里？”成为资本市场始终难以解答的难题。

2019年，正威系收购了上市公司九鼎新材，并更名为正威新材，成为王文银旗下唯一一家A股上市公司。

针对质疑，“热血”的正威新材董秘曹亚伟曾发布了近3000字的长文进行回击。他表示：“基于所属国家特定的法律和监管环境，矿产资源实无必要生搬硬套地置备于正威深圳公司名下。”

他还不忘讽刺质疑者：

“有人生在罗马，有人生为骡马，这很正常；不正常的是，偏偏生为骡马的总爱关心在罗马的事情，忘记了自己的投资目的”。

令人遗憾和费解的是，看似正义凛然、文笔斐然的回复中，并没有正面回应“正威的铜矿到底在哪？”、“正威7000多亿的营收到底做的什么生意？”

由于正威关联公司深圳正威仅发过一期债券，而正威集团也并非上市公司，最新财务数据难以获得，其具体的业务模式始终难以考证。

而且如上文所述，如果是世界铜矿王者，正威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，进行诸多隐秘的关联交易？为何还要向外界采购电解铜？

这更加让外界疑窦丛生。而倘若这些储备无法印证，或者是夸大其词，那么以铜矿为资产根基的正威，就将变成无根之木，无源之水。

或许，在王文银看来，越是朦胧，越是被人捉摸不透，对正威才更加有利。

目前对于正威矿产资源储量的表述和数据，在正威官网已经消失殆尽。正威矿产虚实，也将成为永久的谜团。

03 正威式转型

对于王文银来说，铜矿只是开端，他更大的野心并不局限于矿产。

以铜矿等金属资源为翘板，正威“编织”巨大的营收体量，成为各地招商引资的重点对象，以此切入地产、半导体、锂电等时下火爆的高新产业，完成从“矿王”到“新贵”的蜕变。

王文银深谙此道，他极善于经营正商关系，乐于和地方政府打交道。在和各地国企成立供应链公司、矿产交易平台的同时，大规模兴建产业园。无论是此前的电解铜产业园，还是如今的高新技术产业园，都统统指向了“产业勾地”。

比如，正威旗下拥有深圳华汇置业，法定代表人为王文生，外界猜测可能是王文银的兄弟。

正威在台前进行大规模的产业园开发，而华汇置业则在后台，拿下当地大量的配套住宅用地。

2013年，正威（甘肃）铜业投建兰州新区正威电子信息产业园。与此同时，华汇置业大举进军兰州地产市场。此后的两年间，共计拿下19块土地，而到2017年底，这些土地在同一时刻一股脑地卖给了恒大，俨然一个“二道贩子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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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家印是王文银重要的商业伙伴，除了土地合作外，2017年，正威战投50亿元进入恒大集团股东之列。2020年，恒大地产战投债转股，在大佬们的大合照中，王文银就站在许家印的右手边。

近期驰援恒大汽车的“中东土豪” 纽顿集团，背后的吴楠也和王文银关系匪浅。双方多有合作，还共同成立了正威艾康尼克新能源汽车科技有限公司。

地产日渐式微，王文银则转投芯片、锂电等时髦的战略新兴产业。比如总投资82亿元的正威宇威新能源材料科技产业园，是当地重点招商项目，规划建设12万吨的电池正极材料生产线。

今年7月，位于贵阳经开区的正威精密导体产业城项目开工，该项目计划实现年产5万吨高性能电解铜箔。

入主正威新材后，王文银就力主将公司从纺织型玻纤制品转向半导体、新材料等领域，并计划收购天健九方持有的两家公司股权，进军高端毫米波芯片、模组、天线及应用系统等。

但两年过后，这项交易仍旧悬而未决。更奇怪的是，被收购方天健九方存在诸多瑕疵，其本身还在进行资产重组，甚至被曝出产线尚未建成，主体公司查无踪迹等等问题。就连尽调机构都难以对资产进行有效评估。

目前，正威新材也只是和天健九方签署了备忘录。

而尽管如此，正威集团的“大饼“已经绘制完成：“正威集团在第三代半导体领域构建完整的产业链后，在新能源动力材料领域实现了从锂钾锰矿资源、碳酸锂、三元材料再到储能的完整产业链。集团支持正威新材形成集无人驾驶导航芯片、新能源动力材料及储能为一体的产业集群。”

时至今日，这场惊险游戏还在进行。

04 写在最后

“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”，商业社会也讲求“志同道合”。

王文银和许家印交往甚密，从两人的作风来看，正威和恒大都有一个共同之处——充满着对“大”的极致追求，希望打造出个人色彩浓郁的商业帝国。

而也正是掐中了地方政府、金融机构们对“世界500强”的追捧，正威得以隐秘地野蛮生长。

按理说，一个11年蝉联世界500强的企业来说，其财务、法务、工作流程应该十分规范和严格，仅仅1亿元的拖欠就引发“限高‘风波，已足够让敏锐的观察者们意识到一点什么。

正威的发家之路难以查证，其什么时候可能“暴雷”也难以揣测。但这场惊险的资本游戏仍在继续，这条大船上所有相关的人和机构，也必须陪王文银一直玩下去。